可能对于几乎所有中国的Slowdive歌迷来说，知道并且喜欢上Slowdive，都是乐队解散了很多年之后的事情。虽然也借着主唱Neil Halstead几次来内地巡演之际听到过一两首老歌，但可能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在现场亲眼见证整支乐队的现场。于是这一晚，作为Slowdive重组后世界巡演内地唯一一场，就显得格外珍贵。返场第一首乐队罕见地演唱了“Dagger”，可谓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福利。而演出结束后等在乐队休息室门口久久不愿离去的男迷汉，更是上海少见的演出奇观。无解特意邀请了一位资深钉鞋爱好者，奉献了以下的演出回顾。

盛夏7月的浅水湾艺术中心，挤满了从上海及周边各地赶来朝拜“慢潜”乐队的歌迷。这支90年代初期独立自赏浪潮中独树一帜的标杆乐队，虽然解散了近20年，但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没下去，相反，就算是现在听来，Slowdive的音乐还是有着强烈的震慑力且毫不过时。比起之前台北场的门票售罄，上海场的人数并没有到爆棚的程度，目测有约四五百人左右的观众，Shoegaze在这片土地上的受众始终是有限的。一直以来，Shoegaze都是以一种边缘的姿态存在于独立摇滚圈。短暂的兴盛期之后，余波延绵，辐射全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有这种音乐的死忠，沉浸在白色噪音墙保护起来的世界中。

时隔20年，原班人马的重聚首，变化的是容颜，不变的是初衷。全球巡演，让曾经闪亮的，原原本本再发生一次，去照耀更多的年轻人。这件事本身听起来就有些许戏剧性的浪漫。

曾经梦想了多少次，能看一场Slowdive的现场，尤其在看了Mojave 3和My Bloody Valentine的现场之后，这样的愿望更为强烈。如今当五个人原原本本地站在面前，竟有些不知所以。曾经俊朗的少年们，如今减去了长发，看起来变得温和。曾经的女神，虽然当了妈妈，身材发福，却依然还是女神。

“Machine Gun”、“Crazy For You”、“When The Sun Hits”、“Souvlaki Space Station”等一系列的经典曲目，逐一上演，传统的四大件，加上无数的效果器。没有煽动性的肢体语言，没有炫目的背景视频，一切还是那个年代的样子，简单，纯粹。但这对观众来说是一种考验，需要敏锐的耳朵带上敏感的心灵一起潜入音乐最里层，否则很难从大分贝的噪音墙及模糊的旋律中，感受到美（果然现场还是有嫌太吵中途离场的乐迷。）或许Shoegaze最佳的聆听方式就应该是，低下头闭上眼睛，唯有这样，才能不受视觉的干扰，直抵音乐带你去往的幻想彼岸。Slowdive营造的音墙，层层叠叠，温和饱满，加上Neil与Rachel间或配合的和声，呈现出一种柔和而梦幻的美，似低诉，又似抚慰。当然在现场也少不了那么一群死忠，他们完全沉浸在音乐中，舒展肢体，手舞足蹈，那般虔诚的忘我投入，仿佛在接受一场洗礼。这音乐于他们而言，或许多了一层含义。

演出也总少不了一些插曲——Neil断了一次弦，换了无数次琴，技师随时候命，为他调琴换琴，不让观众久等。最High的是鼓手Simon Scott，几次一边打鼓，一边拿出相机拍下面的观众，观众也会积极地给出配合的手势，好像在玩游戏。最耀眼的当然是Rachel，穿着一袭金色的连衣裙，散发着少女般的天真和灵气，又不乏成熟的韵味。时而打手铃，时而摇沙球，时而弹吉他，时而歌唱，忘词了会冲着Neil皱眉生气，好像在控诉“你为什么不帮我”，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台上凝视着观众微笑，仿佛她是观众般，欣赏着台下的表演。自始至终，浅浅的笑容一直挂在她的脸上，透着一种历经世事之后的云谈风轻，温婉动人，仿佛诉说着一切。

整场演出最后一首歌出乎意料，是个人极爱的“Golden Hair”。Rachel的一段仙音清唱把观众瞬间带入到一片没有妄念的纯净之地，我们所有的悲伤，恐惧，难以释怀的往昔，都能在那里获得平息，感动之情油然升起。紧随其后的音墙轰炸把当晚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不同于MBV的躁郁，Slowdive的音墙始终是平缓有序向前推进的，灯光配合着全部打开，虽然闭着眼睛，仍能在声与光的交织中感受到一种力量，一份豁然，那一刻心生喜悦，犹如沐浴神恩。双手会不自觉地打开，去迎接这份启迪。

观众在意犹未尽中喊着安可。最后，”慢潜”不负众望地返场，表演了“Dagger”和众所期盼的“Alison”。演出结束后的乐迷犹如从一场梦中醒来，所有人都要回到现实中继续前行。以后当我们再次失落的时候，可以听一听Slowdive，想一想女神的笑容，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文 & 照片 / 花与丽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