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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图片：韩涵

2009年的五月长假，中国第一次出现了三大音乐节瓜分摇滚乐市场的局面。MIDI移师镇江，热波牢牢霸占了中部观众的眼球和耳膜，而摩登天空唱片在通州运河公园举办的草莓音乐节自然成了北方观众的首选。究竟60组艺人和面积超大的通州运河公园能给大家带来怎样的惊喜？就让我们来看个究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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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还风和日丽的通州在这一天下起了小雨，而临近音乐节开始雨是越发大了起来。不少主舞台前的观众被浇了个透湿，然而SKO的出场一扫观众略带沮丧的情绪。随着一曲曲旋律激昂带有浓重美式emo味的歌曲，许多观众在雨中跟着节奏挥动手臂，而主唱也不忘感谢坚持在现场的观众们。在他们即将结束40分钟的表演时，太阳悄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而沉浸在音乐里的观众们这时还打着伞呢。

看完SKO我赶到了爱舞台，这时青年小伙子刚刚上场。9人阵容着实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表演开始才发现左边4位是来自The Li Lei & Han Meimei’s的成员，而右边的三位则全权负责舞台表演。青年小伙子们的搞笑能量非凡，每一首歌曲开头他们都要向观众介绍这是他们“最喜欢的一首歌”。而最后一首歌之前他们宣布“下面是我们的返场曲目”把现场观众们逗得笑声一片。爱舞台的声响效果当然不及草莓舞台，然而那种其乐融融的感觉也是别有一番味道。值得一提的是三名右边的成员利用手中的各种不插电乐器不断耍宝，把“耍贱”带领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青年小伙子一结束我们利马奔向主舞台，这时逃跑计划正在演出。乐队配合默契，主唱嗓音也充满了摇滚味儿，引得观众一阵阵尖叫，玩的也是时下北京流行的车库摇滚。唯一的不足是特色略显不足，有些随大流的嫌疑。本来对他们之后的南城二哥充满好奇心，结果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台上大谈黄段子让人觉得他们更合适在类似德云社的室内场所演出，而歌曲也不由得让人想到“子曰”这类前辈。在听了几乎40分钟充满各种陈旧笑料的相声之后，刺猬上场了。此次刺猬演奏了新专辑里的曲目，活力依然充沛。大屏幕上也不断放着可爱鼓手阿童木狂抡鼓棒的场面。尽管白日梦蓝延续了刺猬之前的青春气息，但观众们都能感觉到他们成熟多了。在唱到最后一首歌曲时，主唱子键说是为了纪念Kurt Cobain翻唱的一曲Nirvana的“Territorial Pissings”，似乎也在强调他们对逝去的青春的怀念。相对来说，我却更加喜欢第一张专辑里的那种直接的青春躁动的气息，而不是这张略带忧郁和怀旧的专辑。

刺猬之后主舞台上打出了Xiu Xiu因成员哮喘突发无法演出的通知，让人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当王若琳一上场，主舞台下马上又热闹了起来。王若琳此次演出仅带了一名吉他手，这样的阵容也让我和朋友们略微有些不满，好在演出一开始我们就发现，虽然人少，但是水准仍然一流。让人出乎意料的是，王若琳的现场并不是Lisa Ono或Astrud Gilberto那种甜美温暖充满法国味道的Bossa Nova，而是动态很强的美式爵士女伶唱腔，因此听起来颇为过瘾，其间还有吹“口笛”的表演。相对来说，吉他手的配合稳健之余有些太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王若琳此次多次提到上海世博会，未免有些广告嫌疑。而言语间不断流露的台湾文艺腔调和无数的“啧啧”声也让和我同行的几位朋友大跌眼镜，看来发嗲也要讲究技巧。值得一提的是王若琳在即将结束的时候翻唱了“玫瑰，玫瑰，我爱你”，而唱前也不忘调侃说她要演唱一首重金属歌曲，把现场气氛调节得轻松了许多。坐在草地上在微风中听王若琳的演唱，不失为一种享受。

压轴 － 张楚

许多人看张楚是为了圆梦，我也不例外。对于许多歌迷来说，他们需要听到的只是张楚老老实实地演绎“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或者“蚂蚁蚂蚁”这样的老歌而已。令人失望的是这次张楚带来的伴奏乐手实在水平一般，吉他手中间弹错了好几个地方，张楚也险些破音。简单地说，如果没有略显疲态的张楚撑场面，这完全是一支非常非常一般的乐队。当然，大牌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张楚演出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观众，几曲老歌也引来了观众的齐声合唱，从这个角度来应该已经达到了主办方请他来的目的。演出结束，护送张楚出门的汽车一度被歌迷团团围住，偶像的力量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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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天的狂欢，第二天主舞台开场的是国内的后摇滚乐团花伦。花伦以优美的旋律和传统的后摇滚架构一直吸引着国内众多听众的注意，此次他们的现场仍然保持了一贯的水准。只是在最后一首翻弹的曲目中出现了一些配合上的小小错误。女鼓手的鼓点稳健，表现不错。

值得一提的是花伦之后的“憬观：像同叠乐队（The Offset: Spectacles）”，他们也成为了本人音乐节三日最大的惊喜。这支乐队的三位成员之一是来自My Little Airport的女歌手区（欧）健。两名男吉他手一名女贝司手，加上复古的扮相和类似地下丝绒的低保真以及白噪音段落，无疑成为了当日音乐节乐队中的一支异数。只可惜这样的风格也许并不太适合如此开阔的场地，观众们的情绪并不高。我想如果在酒吧之类的封闭场所演出，观众一定能得到更对味的体验。之后和他们的交流中我才知道他们三人从香港将全部家当都搬到了北京，也即将准备录制新的专辑。据八卦消息景观即将签约兵马司唱片，录音日期暂时无从考证。

之后的Arms and Legs是非常顺耳的独立之声，主唱对嗓音的把握到位。他们融合了民谣和独立摇滚中的精华，声音干净，旋律顺畅，可能是当天最能打动女性观众人的乐队之一，他们目前已经被摩登天空收入旗下。接下来表演的周云蓬和旅行团延续了流畅的民谣以及流行摇滚乐气息。下午的时间段里听着这样的音乐，看着空中飘着的柳絮实在是一种享受。而脑浊的上场无疑将全场气氛带入了高潮。经过多年的锤炼，脑浊确实散发着和许多国内乐队不一样的成熟气场，只是歌曲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么锋利。几位精心打扮的成员演奏着稔熟于心的曲目，主唱肖容也不断喊着口号带动台下一次次的POGO。从他们一曲曲流行朋克甚至SKA曲风的歌曲中，乐迷不难感受到脑浊的蜕变。他们已经是一直成熟的国际化乐队，同时也变得圆滑了很多。脑浊演奏的当然是摇滚乐，但时过境迁，或许他们已经不太适合被称为一支死硬朋克乐队。

脑浊带来的摇滚热潮尚未完全褪去，曹芳便带着甜美的“摩登天空式”流行乐上场了。虽然说我个人对这种风格并不太喜欢，但曹芳的伴奏乐队给我的印象深刻。同为伴奏乐手，他们节奏精准，音色通透，基本还原了唱片中歌曲的本来面目，与张楚的伴奏乐手形成强烈的反差。曹芳的甜美嗓音和歌曲动人的旋律也引得台下观众一次次的集体挥手，在夜幕下甚是煽情。朋友打趣说，这简直就是摇滚版的同一首歌嘛。

压轴－重塑雕像的权利：

经过新专辑的发表和成功的全国巡演，重塑雕像的权利比之前显得更加锋利、成熟和稳健。华东的手势、姿势以及新歌也在向观众暗示他们越来越强烈的歌特倾向。不知是不是华东有意而为，第一首歌的时候华东的吉他多次出现了啸叫，导致他不得不转动身体寻找别的位置。他们的音乐将运河公园的夜晚渲染得危险而迷人。华东演出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重塑雕像的权利”，足以让当日许多滔滔不绝的乐队汗颜。尽管他们已经不再是标准的后朋克曲风，但他们的态度却秉承了后朋克音乐中冷酷厌世的传统，而华东越发抽搐甚至有时类似嘶吼的嗓音也让观众大呼过瘾，难怪连Deerhoof的成员当晚也大赞重塑。他们无疑是中国当下最优秀的乐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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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依然是阳光普照，可惜的是大概因为是长假最后一天，观众人数明显比前两天少了。3号几乎都是摩登天空的顶梁柱乐队和活跃在各地摇滚酒吧的国内一线乐队们，因为之前看过这些乐队，加上连续看了两天的演出，不免有些审美疲劳，于是早上饱饱睡了一觉到公园以后就直奔售卖小东西的草莓镇淘Tee, 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PK14的主唱杨海崧、吉他手许波、鼓手Jonny和“景观：像同叠”的贝司手区(欧)健以及吉他手李文泰。原来PK14正在和他们的导演David商量新专辑里的MV怎么拍呢，如果你在新歌的MV里看到X-Man和超人，千万不要说我没提醒你！欧建的小摊上售卖的货品很有意思，不光有连衣裙和首饰，还有几个蒙古口杯。在我的软磨硬套下，腼腆的区健决定把这些蒙古口杯送给我们这些酒鬼，但前提是必须在看Deerhoof的时候喝！大家一起谈到The Velvet Underground和The Kills, 也谈到了香港浓重的商业气息和独立音乐氛围的缺失。其间我也很惊讶地得知乐队的三名成员居然能够把十几支吉他和几个巨大的音箱从香港搬到北京，面对瘦弱的他们我不禁潸然泪下。就这么天南海北地聊着，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眼看着Deerhoof即将上场，他们也开始收摊啦。这时区健和李文泰不停地大喊“甩啦甩啦”，让我深刻体会到生活在通州地区的小商贩们辛苦却积极向上的日常生活，场面十分感人。

压轴－Deerhoof

晚上8点左右，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从草莓镇转战主舞台，这时Deerhoof成员已经陆续上台了。在舞台左侧的草坪上等待他们接线和调试乐器的空档，我们还遇到了怪力和AV大酒保乐队的成员，看来Deerhoof真的吸引了不少的“业内人士”。没有长时间的调音和演出前的废话，10分钟后他们直接开始了演出，主唱Satomi除了招牌动作“踢腿”之外，还会随着音乐转圈和慢慢倒下再忽然站起，轻松诙谐，也非常符合他们数学摇滚（math-rock）和实验摇滚(experimental-rock)的风格。别看他们玩的那么轻松，但仔细听来各个乐器都是毫不含糊，段落之间的连接自然而干脆，两把吉他的音色一个浑厚一个清脆，互相交织得近乎完美。另外小鹿蹄的乐手们，特别是鼓手技术非常出众，不愧是一支组建超过10年的乐队。表演到中间时，Satomi拿出了一个可爱的老虎头戴在头上唱起歌来，其间还被工作人员从舞台最前沿拉回去。表演持续将近40分钟后，他们放下乐器准备离场，却又被热情的观众“encore”了回来。返场的第一首曲子就是乡村摇滚和布鲁斯味十足的Going Up the Country，来自Woodstock 1969的电影原声。更有趣的是这首歌里Satomi玩起了架子鼓，而鼓手Gregg则弹吉他唱起歌来，轻松俏皮的嗓音还真是还原了这首歌的本来面貌。一曲过后，他们又玩了一首标准小鹿蹄式的噪音即兴才离开舞台，不过1个多小时的表演还是让包括我在内的许多观众感觉意犹未尽。 看完Deerhoof,  Jonny似乎显得特别兴奋，一番交流和大呼牛B后我们也一致觉得和Split Works请来的Battles相比，Deerhoof更多体现了无拘无束的摇滚乐根源精神，而Battles则更严谨、更数学（math-rock）、更学院派，也更具有未来主义（futurism）的特质。当然Deerhoof的很多歌曲也具有非常严谨的奇数拍节奏和复杂的桥段连接。他们简直就是一群幽默诙谐的“中年”音乐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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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全新的音乐节品牌，此次的草莓音乐节总体来说应该还是成功的。我个人认为此次音乐节的成功和值得借鉴的地方如下：

1．    场地不错
坐在大草地上看着空中乱飘柳絮，听着现场音乐，喝着冰结或者青岛啤酒，试问除了被月亮组爆料之外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在中国没有了，真没了。当然通州离市区是有点远，不过1点开始9点结束也是相当体贴了。

2．    纪念册/乐队名单
草莓音乐节的整体视觉传达还算不错，纪念册、门票和主舞台的视频在视觉上达成了一致，因此也给人一个相对来说更加专业的音乐节印象。主舞台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广告也都和音乐节的整体氛围比较搭调。纪念册中甚至还包含了一张CD，虽然有利于宣传自家乐队但成本自然也增加了不少，这笔钱省下来也够请个二线国外乐队了吧？这个纯属个人猜测。想法来源于看到一些观众拿那个盘当飞盘、杯垫和镜子用。

3．    大乐队选择
每天主舞台最后的三支乐队都不错，尤其是王若琳、Xiu Xiu和Deerhoof的选择，很有国际大型独立音乐节风范。当然，演出结束后摩登天空工作人员也坦言之前已经考虑到了请Deerhoof可能不会具有太强的号召力，但这种坚持自己的品位和审美倾向的做法也许才真的是一个新的音乐节品牌最应该做的事情。俗话说“门门懂，样样瘟”，如今可选择的音乐节越来越多，乐迷口味也越来越怪，也许对作为整体的摇滚迷们进行分众聚焦才是一个大型活动应该做的。

4．    主舞台音响
功率足。大部分乐队乐器调得不错，人声扩音做得相当好。只是最后Deerhoof演出时，可能由于他们换了一套鼓，导致镲片声音收得不算太好。

不过在音乐节中还是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比如：

1．    厕所慌
厕所排队比较令人发指，尤其是主舞台乐队结束后。同时一次性卫生间内部无人及时清扫，导致即使排队进去了有时也会发现无法顺利摆放弃物的尴尬局面。

2．    水慌
可能也是准备不够充分吧，提供饮料的地方大摆长龙，第三天甚至有一个服务台直接和观众说“没饮料卖了”。另外购买饮料的方式值得商榷，如果做成一次性购买100元、50元或者20元饮料券的形式，相信既可以缓解排队的局面又可以促进观众踊跃购买。

3．    吃饭贵，选择少
10块一个肉夹馍，里面只有4－5块肥肉，10片包菜叶和10根洋葱丝，这就是现场的肉夹馍。烧烤也有些千篇一律。麦当劳和肯德基的价格在这些食物面前显得如此平易近人。要说最实惠的也许只有那个5元一串的烤大肥肉串了。

4．    舞台串音
这个问题一般音乐节都有，要解决只有场地弄大。

5．    电子舞台时间安排
此次电子舞台阵容也不算差，问题是下午2点大部分人都蹦不起来。当然这点也需要观众的理解，因为除了公园和主办方的一些无法克服的阻力，也许还是海浪、沙滩和比基尼美女更适合这样的电子大par。

6．    “爱舞台”调音
“爱舞台”(副舞台)声音调得一般，功放的功率太小，许多乐队演出时连基本的现场声音大小都没有达到。虽说是副舞台，但我认为声音质量和感染力同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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